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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性休空走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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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手狠狠点中,此时双手正觉得酸痛无比。

    这里面的难处只有鄂尔多说得清楚,就像先前的几回合交手中,他也并未将身形矮小的小石头当作什么厉害对手。

    鄂尔多这么想情有可原,毕竟方才在雷府出手阻拦的是严咏春和洪文定,如果小石头功夫在两人之上,怎么也不会躲到最后才偷袭伤人,用的还是牙咬这么孩子气、不体面的办法。

    可短短的几次交手下来,鄂尔多发现这孩子只懂得一手两败俱伤的打法,自己的不论通背拳怎么凌厉悍勇,对方都是面无表情傻乎乎地以掌相敌。

    起初两次鄂尔多没有放在心上,哪有大人怕和小孩换伤的道理?想必对面的掌招还没及身,自己就已经拍碎他的脑袋——可事实不由得他不相信,现实已经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回。

    当自家周身相合、气力归一的通背拳刚碰到小石头的身体,鄂尔多的手腕就遭受到了一股极为猛烈的反震力道,仿佛自己正用掌拍在一颗铜球之上,震得方才被咬伤的手腕再次绷裂出血。

    他惊奇地发现面前这个小孩子,似乎不是血肉之躯,更像是是一个填充满了牛筋鱼胶的怪物,而小石头那宛如千万股弓弦绞动释放出力量的掌法,也只稍后一步就印在了他的胸腹之上,掌力瞬间传入他的身体里,差点他就当场一口鲜血喷吐出来!

    鄂尔多赫然发现,这力气不像是孩子,面前的根本是个怪物!

    在连续吃了两次暗亏之后,鄂尔多看着安然无恙、嗷嗷扑来的小石头,终于放弃了硬碰硬制服对手的念头,老老实实地用起通背拳那若磁力相吸、有空即穿的钻手,开始了曲中求直、慢中求快的打法,一点一点消耗着小石头的体力。

    在这一点上,他的想法自然也是没错的。

    小孩子的体力本该无法和大人相媲美,特别是小石头运用的是刚猛第一的降龙十八掌,“亢龙有悔,盈不可久”也是招法当中实打实的告诫,转而以巧劲拆招缠斗不可谓不高明。

    但这点常理在小石头身上,就不一定有用了,这点从傅凝蝶那狡黠奸诈的小表情也能看出来——毕竟刚才是她故意喊出“师兄,要记得师父的话速战速决”,把鄂尔多拉入了思维陷阱里的。

    因此几番下来,和神完气足的纳兰元述相比,鄂尔多先是被洪文定的虎鹤双形抓伤眉骨,随后又被小石头咬伤手腕,功力本就难免有些减退,此时久战之下实力难以保持巅峰,更别提和天正横练筋骨的小石头做对比。

    鄂尔多打得心下火起,面前这孩子明面有铁掌硬道。

    “你今天怎么回事?就你这样哪里像打降龙十八掌的,明明就像是被降龙十八掌打的!”

    言罢对着愕然的温玉钦拱手施礼,先把小石头带到了他的身边,才转身对着鄂尔多说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就是你伤了贫道的徒弟吗?”

    江闻缓缓迈出两步,紧盯着如临大敌的鄂尔多说道,“还有你刚才的功夫前所未见,又不知是由哪位武学宗师之手所创?”

    鄂尔多还没来得及答话,江闻已经如鬼魅般地瞬步而去,来到了洪文定和纳兰元述对决的范围内。他在看见洪文定以布条蒙眼、面部伤痕蜿蜒可见时,突然冷哼了一声,如雷滚滚传遍几人的耳中。

    此时分洪文定凭借听风剑力敌纳兰元述的束湿成棍,即便处于下风也屡屡凭借狠劲扳回势头,此时正顺着棍尖发出之弧线方向力尽点的生门倒去,反手就要递出一剑刺向纳兰元述的腋下,却被江闻快逾闪电地伸手扶起,以一股绵柔醇和的内力推了出去。

    纳兰元述的布棍仍然兜头打来,江闻的右手猛然生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,将洪文定手中的宝剑抓取起,随后朝着纳兰元述所在激射而出,瞬间将柔韧无比的布棍切成两段,溃散回了原本被火烧焦打扮的破烂帷布。

    “两位的功夫不错,不知有没有兴趣随我回一趟武夷山,我作为师父也好替徒弟们讨教讨教高招。”

    江闻满含威胁地说着,两位大内侍卫如临大敌,此时只能沉默不语,都知道对面这人来者不善,除非二人能协力轻取,否则今天不死也要蜕一层皮不可。

    温玉钦连忙提醒道:“这位大侠,此时四周都是平南王府的人马,小心他们不讲武德。”

    江闻听罢哈哈大笑:“放心,我今天就算不动武不杀人,也能将各位安然无恙地全部带走。”

    就在此时,街巷之外忽有无数的甲胄碰撞之声接连响起,肃杀之气混合着血腥味从巷外飘来,两列道:“不好,雷老爷他们就是往沉珠浦的海珠石那边走的,一定是他们被围住!”

    傅凝蝶也急切万分地说道:“对呀师父,咏春姐姐先前已经收了伤,他们万一跑不脱可怎么办!”

    江闻听完面色凝重,朝着远处凝望片刻,恍然看见代表着尚可喜的中军大纛也在向南门缓缓移动,连忙吩咐几名弟子随后跟上,自己就飞身而起,率先朝着海珠石所在的南门方位奔去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他们口中的沉珠浦在府城南三里,江中有巨石号曰“海珠”。

    这块白垩纪遗留的礁石出水高丈馀,阔二亩,上面修建有慈度寺、李昴英祠。旧时的广州志记载曰:“昔有贾胡有明月珠,跃入水中,购善没者下求之,见蛟龙盘护,遂骇而出,即其地也。其说不经。”

    往昔风平浪静里的闲暇时,常会有小商贩们摇着小船,向游人兜售荔枝、蒲桃、芙蓉、素馨,不时随潮往来,画面怡然自乐,但此时风高浪湍的海边险恶之极,水边纵然不见护珠蛟龙出没,也只能瞥见几个人影,正躲藏在海边鬼鬼祟祟,形迹可疑。

    “雷老爷,你们说的船在哪里?”

    严咏春独自面对南海上的惊涛怪浪,此时的海面正肉眼可见涨起,既像发怒又像是沸腾,逐渐淹没过平日里清浅的礁石与沙滩。

    一阵阵吼声从大海之中飘扬而起飞上天际,似乎有一头颟顸巨怪正奋臂鼓波,掀起亟待淹没陆地的数万丈洪波。而在这片大海的尽头,那水天溶于一处的混沌深渊里,似乎有一艘满是青苍锈迹的大铜船正起伏不定,如鬼魅般穿梭于波涛滚滚之间,发出震耳欲聋的擂鼓之声,令人闻之震怖欲绝。

    雷老虎和管家两人赤膊上身,正攀寻着海岸边缘的海藻藤壶四处摸索,却苦于海水暴涨导致的浑浊水面全无收获,额头上密挂的也不知是汗珠还是雨水,可是越着急想要的东西偏偏越无处可寻。

    严咏春的水性只在一般,故也不敢在风疾浪险的时候贸然下水,于是她转头看向了不远处,心系着那个喊杀声四起的方位,她所担心的人还在那里浴血奋战,而自己却因为内伤未痊愈只能躲在一旁。

    如今更让她揪心的是江闻的几个徒弟下落不明,自己先前作为师门长辈,连累洪文定孤身涉险已经不妥了,此次又让凝蝶和石头两人一同跑丢,这些都让她感到万分内疚,乃至于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再面对江闻。

    胡思乱想间,她只觉得眼前视野中,忽然冒出了一个怎么擦也擦不去的讨厌黑点,阻挡住了自己远望的视线。

    严咏春胡乱地挥着手,一股咸腥的海风吹入她的肺腔,她只觉得身上的伤势因潮湿冰冷的海风感染得肿胀难忍,愈加头疼欲裂,只能保持着伸手的姿势,不可控制地颓倒了下去……

    南门外此时已经鲜血遍地,面如金纸的用剑高手化身为了活阎王,武林高手们也杀招迭出,不遗余力地一次又一次夺走敌手的性命,但他们再怎么奋力拼杀,始终也抵不过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。

    一场又一场的车轮战不断削弱用剑高手的力气,唯独他眼中的那抹冷光,自始至终从未熄灭过,可不论如何,他所期待的转机也是始终没有到来。

    此时在他身后,其余的武林中人已经伤痕累累,最严重的当属杨成协为人挡枪之后,铁塔般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,先前倭寇的铁炮击碎了他们斩首尚可喜的可能,也抹去了这次行动最后的希望。

    但这些武林豪杰还在不知疲倦地向南边行进着,徒劳地吸引着尚可喜中军缓缓移动,却浑然不知他们先前布置在慈度寺中的生力军,早已经因为告密出卖而被人一网打尽,如今再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、完成计划了。

    众人之中一抹紫色的身影尤为显眼,袁紫衣惯用的鞭子已经丢失,如今手上拿的只是捡来的兵器,依靠杂通旁门的武学左支右挡顶住面前数人围攻的压力,幸好有先前与江闻在佛山的所见所闻,才让她挥剑杀人之时没有显得软弱犹豫。

    而骆霜儿的刀法则更加凛冽干脆,一对韩王青刀挥环如同霜雪洒地,处处明月高悬,娇小的身躯穿梭在人群当中无一合之敌,纤指执白刃,如持鲜花枝,俊目流眄,樱唇含笑,举手毙敌后浑若无事,姿貌竟是说不尽的妩媚可喜。

    另一边,王将军身为平南王府的头号战将,也在凝神观望着远方喊杀阵阵,心中惊讶于这些人的残忍狡猾,竟然有退而不乱的精兵之姿,当真大意不得。

    他自早年反明归清所向披靡,大战小战经历无数,清楚知道此时敌方正处于穷寇莫追的状态,只能慢慢耗尽对方挣扎的力气,缠住他们不得脱战,待到大军压境自然能一举歼灭。

    此时城门口金鼓之声越来越近,令人气息一窒的甲兵步伐也不断传来,王将军扶正了沉重的铁盔,心中的胜算越发清晰。

    他再次看向战团逐渐收紧的砍杀之处,此时已经能察觉到这些亡命之徒的步伐逐渐散乱,挥舞兵器的力道也大不如前,就连寻常士卒依靠皮甲,偶尔都能硬接住对方的杀招,再重整旗鼓扑向敌人那一颗就价值千两白银的头颅。

    “等我号令准备放箭,这次务必诛杀此獠!”

    王将军铿锵有力地喊着,随即抬起手,朝着紧随在身边、潜藏至今的二十名弓手下令,粗壮的胳膊高高抬起,听着弓弦被拉满的牙酸声先后响起,随时准备下达必杀的号令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此时,他只觉得乌云密布的头顶有一道惊雷炸响,身体不知为何,忽然不由自主地软跪而下,仿佛脚下的大地忽然塌陷出了一个大口子,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坠落而去。

    王将军眼前一片漆黑,浑然不知道自己平日强健无比、开八石硬弓的身体,今天究竟是犯了什么病,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事。

    然而眼前的景物逐渐消失,却尚不影响他听闻周边的声音,此时耳边万种嘈声不绝,唯独让他听见了两个到下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太好了,终于找到了!不枉我以德服人买下这条两百多年的老龙,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把我抓回去……”

    粗豪的声音令人心生鄙夷,王将军还没仔细听完,就立刻听见了另一个冰冷到了极致、使人骨子里都发颤的声音,钻入耳朵里就让人想起辽东塞外那茫茫不尽、呵气成冰的剧寒冬天。

    “……就是你伤了贫尼的徒弟吗?”

    王将军打了个激灵,赫猛然察觉这道声音与自己竟然只有一步之隔,可当他循声想要勉强转头看去,硕大的头颅已经连带兜鍪冲天而起,鲜血喷上高空。

    拂尘扫过之处盔平如镜,血涌盈盆,却阻挡不了海边那道带着清冷佛意的身影,终究一尘不染。

    那人影此时正独映着海天,立掌念诵佛号,仿佛是面对着佛陀圆寂、身躯冰冷,正以多闻法眼离欲念乐想,破虚幻无常之法的阿难陀尊者,随后缓缓转身,看向了刚好赶来的江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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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性休空走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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